文/杜辉
先来回顾一下本年三季度（22年）的开卷数据。开卷数据监测的图书零售市场销售规模，2022前三季度同比21年下降了13.41%，其中实体渠道同比下降了36.28%。另外查了下开卷21年的年度市场报告，同比19年数据是降低了3.51%，可以推算今年的市场规模比19年的市场规模降低了16.5%左右。17、18年的市场增长率都在12%-15%左右，那现在整体销售码洋规模只是相当于18年的水平。但这5年图书定价涨了多少？实际销售册数规模应该只相当于在16、17年的规模。如果细化到实体书店的市场份额应该腰斩以上。
记得十多年内我还做发行的时候，网络平台电商渠道在大部分出版机构只占30%-40%的市场份额。在19年疫情前，数据基本对调，实体书店只占了市场份额的三分之一弱。这3年因为疫情冲击、经济波动，实体书店的份额我觉得不会超过20%了，在一些民营出版公司，直发的实体书店渠道已经归零。如果从渠道网点数量、人员规模，店均、人均销售额这些数据来看，那实体书店更是惨到感人。时至今日，实体书店正在退出图书销售的主流渠道，彻底沦为边缘化的鸡肋渠道。
那实体书店会一下消失嘛？那未来实体书店还有生存空间嘛？一个事物发展的对面并不是绝对化、非此即彼的反面。我个人认为实体书店中很大一部分会在未来几年中快速关闭，但一小部分也会渐渐完成转型，以新的经营模式适应新的市场生态继续生存下去。
十年前我对未来的实体书店生存模式有过一个预测，当然在国内这个预测并未实现。当时是这样预测的，“未来的实体书店会越来越小型化，慢慢地不以销售纸媒图书为盈利点。而是作为一个样品展示平台，在最小的空间内展示最大量的图书样品。让更多的读者在店内翻阅图书。如果觉得有购买意向，会通过店内的网络终端对实体图书下订单，然后大物流系统会把图书产品配送到读者手中；或者在店内的终端服务器上直接利用优盘、手机、阅读器等支付版权费用，下载电子版图书进行阅读。实体书店的利润点从传统的图书销售，转移到网店的销售分成、电子版权的分成。同时实体书店因为了减少了店面面积，物流费用，人力费用，也极大地降低了运营成本，而重新产生活力，获得盈利空间。网络书店一方面利用网店优势提供电子版权的下载，同时利用大物流的优势，减少实体店面销售环节的成本，增加销售渠道，与实体书店合作分成，从而达到更大的收益。电子图书，也通过网络书店、实体书店从而扩大了自己的销售渠道，降低了销售人员成本从而也受益匪浅。”
这是当时对未来实体书店生存形态的一个预测，但随着移动互联网、自媒体等等的发展，这个预测中很多功能已经被新生事物所取代。比如各种App、阅读器的应用，已经让电子阅读十分便捷。比如微商、微店等平台让分销途径和渠道也多元化、便捷化。比如传统的实体书店仍在坚守，做了廉价的甚至是免费的图书样本体验店，让利于读者和网络渠道。新技术的发展是让人始料未及的，市场的演进也是充满变数的，但惟有改变的趋势是一直不会变的。
其实许多年前有一家经营理念超前的图书销售商倒在了市场成熟的前夜，它就是“快书包”。他只卖几百种畅销书，在北京主城区可以做到一小时内把图书配送到手（当时的物流、快递往往是几日才能到货）。它的这种经营模式在当时还是相当超前和领先的。他的经营模式、配送效率，日后被许多出版业以外的商家学了去。现在的美团也好、多点也罢，是不是都有快书包的影子（当然，快书包据说也是学习了麦当劳的外卖模式）？做市场、做经营，太落后自然会被淘汰，但太超前也容易成为其他同行的先烈、垫脚石。如果快书包选择的主营商品不是图书，如果快书包还能继续融资再坚持坚持，那也许就会有非常广阔的空间，但现实就是它倒在了黎明前。
视线转到现实环境中，反正我自己和身边的人是很少有去实体店的了，就是日常的生活用品也绝大部分是在网络购买。这些网络平台以外，还会有社区店弥补市场最后的缝隙。现在应该每个小区都会有不止一个小超市，日常的柴米油盐、酒水饮料都会有销售，有的甚至还有一些杂货五金售卖。一般熟客都会加上老板的微信，有的头脑灵活的老板干脆建个微信群进行推销和服务。谁家做饭没了个油盐酱醋，发个消息老板就会马上送上门。谁家临时来个亲朋买些酒水，和老板打个招呼就会抬了过来。这种社区服务的便利性，一方面增加了店家的销售，另一方面也维持了很强的客户黏性。所以只要经营得当，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超市，反而存活时间长久，利润可以养活一大家人。其实这个思路是不是也可以用在实体书店中？
我个人觉得未来的实体书店会向以下几个方向变革。
首先是大中型书店的消亡。这种消亡绝大部分是以大中型书店彻底退出市场为归宿，少部分的特大书城，则会向综合文化主题商圈转变。只有强力的缩减规模才可以有效降低房租、人力、水电等成本。不然以图书的盈利能力，不管怎么经营，大中型以上的书店也难以盈利。曾经大中型书店以品种多作为卖点，在当下网店发达的市场中，你有多大场地可以拼得过人家的数据库和物流基地？所以放弃规模，是必然选择。剩下的书店缩小为中小面积的精装主题书店，其他场地则以综合文化为主题进行招商，比如引入电影院、剧院，开一些文创小店，然后重要的是增加餐饮商铺。这种模式其实这么多年一直就有，只是是商家招商书店作为配套设施，而少有书店彻底断舍离，进行综合改造的。其实这种商业圈配套文化设施，不也就是诚品模式嘛？
其次是大浪淘沙留下的独立书店、特色书店。很多书店能在市场恶劣的情况下存活，是自有一套生存方法的。在蓬勃发展的行业里也会有亏损的企业，在夕阳衰败的市场中也会有赚钱的商家。凡事放在宏观的视野下并不绝对，只是生存的难易，存活的概率问题。图书行业的衰败，不代表所有的企业都会亏损。同样，实体书店走向边缘化也不是没有一家书店可以盈利。很多书店这么多年都坚持了下来，只要随着市场的变化不断演进，相信总会继续生存下去。不过整体来说，可以存活的书店肯定不会很多，大浪淘沙金子才可以留下嘛。
再次是作为企业和某些项目附属的书店。以前就有很多房地产公司开书店，以此来提升商业圈的文化品味，最终提高商圈的整体租售价格。现在房地产行业不行了，但还会有众多企业把书店作为经营的配套项目之一，尤其是一些文创领域企业。开设书店和书店经营的重点已经不是销售，而是品牌宣传、产品展示。比如二手书平台多抓鱼也开了几家书店，他们主营平台的业务快速扩张，并且不断融资，这时候开几个书店，只要不是巨赔，他们通过主营项目盈利和继续融资完全可以维持下去。但书店所产生的宣传和品牌推广效果相较其他形式的高昂的广告费用还是相当划算的。并且书店也是其平台主营业务很好的补充，并为未来的开拓做了伏笔。相信这类书店今后还会存在，当然数量不会太多。
最次是前文说到的社区书店，但这种书店的性质会和现在的全然不同。店内只会放少量图书样品，不会再放多少图书产品。社区书店会推广众多文创的平台、产品，按推广赚取推广费。社区书店可以依托平台、数据库全品种销售图书。只要你提出需要，他可以在许多平台以折扣价拿货（未来市场、法律法规完善后还可以有数码印刷机，直接把数据库中短板图书付印）。社区书店会向杂货铺一样，什么文具、文创，甚至其他周边都有。只要你要，他就给你采购，然后送到你家里，点对点服务。社区书店的未来应该是社区文化服务站、应该是平台终端客服点。
实体书店虽然还有改变的方向，还有存活的可能，但大势不可逆。绝大部分实体书店会在未来的几年内快速的倒闭、停业。只有很小一部分，也是生存能力最强，经营最好的一小部分生存下来。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也没什么不对。如果你有信心，你是最好的那一小部分，那就迎接必然会来到的未来吧。如果你自己都想不出还能怎样存活下去，那就尽快关门，止损清仓，另谋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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