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厢集市”上，一位摊主一边制作饮品，一边对着手机直播。
吴枫 摄
夏日傍晚，华灯初上，在珠海富华里商圈，一辆辆私家车停放有序，敞开着的后备厢里塞满琳琅满目的商品与食品，让人想一探究竟。
6月以来，“后备厢集市”作为一种新鲜的经营业态，悄然出现在珠海的夜间经济中，吸引着市民与游客的目光。标新立异的后备厢摊位，特色鲜明的“袖珍店铺”，让人感受到新鲜消费体验带来的“烟火气”和“新潮味”。
走红的“后备厢集市”能否常红？疫情之后，夜间集市能否进一步激活城市夜经济？近日，记者走进珠海的夜市，探访“后备厢集市”走红背后的城市夜经济逻辑。
●南方日报记者 吴枫 文秋仪
商圈里的新势力
左城最近有点忙。傍晚6点下班后，他马不停蹄赶回家，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从冰箱里拿出前一晚就已经准备好的柠檬和冰块，然后开着一辆粉色小货车来到位于珠海富华里商圈旁边的UNO街区，布置好后备厢，从媒体人变身饮品师。
晚上8时，街区逐渐热闹起来，左城制作柠檬茶的手再也没有停过。自6月开启后备厢创业以来，左城和他的“行趣计划”团队几乎每晚都会载着满车柠檬茶在前山河、二城广场附近的空地流动。最近，他们成为富华里这个文创街区“后备厢集市”摊主里的一员。
“后备厢集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火的？记者在查看百度指数时发现，“后备厢”这个词条的搜索指数，从今年4月开始猛涨，至6月中旬以来，与“后备厢”关联搜索的词语里，搜索频率同步上升的还有“地摊经济”“市容市貌”和“夜经济”等。
如今，这股“后备厢集市”潮流风刮到了珠海。夏日傍晚，华灯初上，在前山河畔、商业圈里，停放着的一辆辆汽车打开了后备厢，挂起氛围灯、招牌幕布，咖啡、汉堡、鸡尾酒、潮玩.……不同摊位售卖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也有的摊位贩卖“快乐”与“故事”，开设“月老办事处”，以做游戏、交换手机号等别样形式，吸引大批年轻人前来打卡。
从形式上看，“后备厢集市”似乎是地摊经济升级版，但更精致的摊位设计，符合当下潮流的宣传标语与形式，更符合年轻人口味的食品以及背后的社交属性，都吸引着一波又一波年轻面孔。
记者注意到，这些摊主以80后、90后居多，大多有其他职业，有的是企业职工，有的是个体店主、美食达人，但也有人想以此创业、积累客源。“唔好走堡”的摊主老黄告诉记者，“后备厢集市”更像是年轻人在释放创业激情，表达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因为成本低，方式灵活，一个后备厢就能实现开花店的梦。”
在开摊之初，老黄建立了一个微信粉丝群。在群里，他不仅会提前预告出摊时间，顾客们也会对食物出品给出建议，同时帮忙宣传。久而久之，顾客变成了朋友，对他来说，通过后备厢摆摊，平时能跟顾客聊聊天，既满足了赚钱的需求，也兼顾了疫情后的户外交友体验。
“后备厢集市”打开了年轻人的创业新思路，也点亮了年轻人的夜生活。作为一种市场新形式，为城市增添了烟火气，满足了年轻人寓“市”于“乐”的多维需求，既能助力年轻人的创业、社交及休闲，也给消费者带来了方便，带来了消费新体验。
夜经济里的新业态
嘉威是“行趣计划”摊位的创始人之一，几个月前，他无意间刷到南京的一个“后备厢集市”，于是萌生了自己也动手一试的想法。“相比于其他城市，珠海的“夜生活还是太单调了些。”于是，他想借助“后备厢集市”这一新兴形式引领另一波青年潮流，“我希望能做出态度，丰富文化，为朝九晚五的珠海年轻人打造一处夜晚的‘避风港’。”
很快，嘉威找到左城以及其他几个好友，共同成立“行趣计划”，并花了几万元钱改装了一台小面包车，正式开启后备厢创业生活。一开始，嘉威以卖柠檬茶为主，“因为团队里有人有咖啡店的工作经验，所以在饮料出品上是没问题的。”
在卖了一个月柠檬茶后，“行趣计划”从最开始的一晚上只能卖几杯，到现在的供不应求，“近期销售额最好的时候，流水有1000多元。”为进一步丰富顾客体验，嘉威置办了一套唱歌设备，为前来消费的顾客提供更多娱乐消遣的选择。
慢慢地，“行趣计划”积累了越来越多人气。有顾客将边喝柠檬茶边唱歌的画面发到网上，很快就有珠海的网红歌手联系到嘉威，表示可以提供免费驻唱。
在采访过程中，也有被歌声吸引过来的市民向嘉威咨询关于摆摊的问题。在嘉威看来，“后备厢集市”之所以受到热捧，不仅因为其成本低、方式灵活，也因为这种新颖时尚的经营方式带来的全新社交体验。
目前参与“后备厢集市”的摊主大多是年轻人，他们经营的生意五花八门。相较于传统地摊大多卖大众化商品，后备厢摊主喜欢卖自制的特色小吃和手工艺品等产品，更合年轻人的胃口。“也有人开着百万豪车来摆摊，在这里赚钱似乎不是最重要的，体验和社交也缺一不可。”嘉威说。
在邀请后备厢摊主进驻街区时，富华里UNO街区负责人曾表态，市集的意义绝不仅仅是让车主们卖货，它引领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与消费方式。“‘后备厢集市’是比较年轻、时尚的，与街区的文创调性也是更加一致。”
围绕夜经济打造的佛山创意园“车尾厢集市”，容纳上百个后备厢小摊的扬州韵河湾街区夜市，萌宠主题、博物馆主题等跨界混搭创意的南京“后备厢集市”……如今，“后备厢集市”作为一股夜间经济新势力，打开了国内多个城市更加多元的消费局面。
“在当前经济压力较大的背景下，‘后备厢经济’活跃了都市夜间市场，也提振了经济复苏的信心，对城市经济发展作出了有价值的贡献。”在湖北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讲师陈志看来，各地兴起的“后备厢集市”实际上是“夜市摆摊”的“新玩法”“新形态”。这种商业形态足够“吸睛”，让更多的年轻人愿意驻足停留。
后备厢里的新困局
“最早的时候，后备厢集市主要聚集在前山河一带，在河景与晚风的映衬下，摊主和顾客都十分惬意。”嘉威告诉记者，因许多地方有相关的城市和环境管理要求，“流动”的集市往往不能长久持续。
接受商业街区的邀约，对他们而言，也是摊位从无序到有序的开始。“就富华里位置而言，还是有些紧凑，很多车主来了发现没有位置，又把车开走了。”嘉威说，事实上，“后备厢集市”的场地选址和车队规模，都对集市的氛围感营造和消费者体验很重要。
而作为一家主要经营手工饮料、小吃的摊位，同质化的问题也让嘉威十分头疼。在十来个摊位中，与他们店一同以柠檬茶产品为主打的店铺就占了1/3。“要提升营业额就要做出特色，接下来我们计划进一步丰富产品种类，持续运营店铺IP文化。”
随着“后备厢集市”队伍的逐渐壮大，夜间集市也面临着一些城市管理的困惑。去掉“后备厢”这个前缀，夜市、市集、摆摊等关键词，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是不规范、食品安全隐患、缺少监管等一系列负面问题。这些问题如何破解？记者在走访中发现，在消费者产生顾虑之前，不少摊主已经先一步意识到这些问题。
“我们摊主间相互达成了一个默契，在收工的时候，都会主动将现场的垃圾整理干净。”老黄表示，汉堡售卖采取预约制，从原料就开始严格把控，每天都仅出售新鲜的汉堡肉饼。“至于相关的证件，也都在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中。”
对于食品安全问题，相关部门还需进一步研究并加强监管。
尽管如此，仍有业内专家认为，以“后备厢集市”为代表的摆摊行为还会给城市治理带来一定的挑战，这需要各地城管部门提前做好规划布局，包括制定准入标准，规范准营时间，确定准营区域等，但如果监管不力，依旧存在噪声扰民、灯光污染等问题。
纵观国内外能留住人才的城市，往往都是夜生活之都。2021年中国城市夜经济影响力十强城市榜单显示，重庆、长沙、青岛、成都、上海、北京、武汉、深圳、广州和天津入选城市夜经济影响力十强。
“目前‘后备厢集市’主要集中在这一个街区，后期相关部门如果不能从规划上着手，打造主题IP，提升‘后备厢集市’的文化属性，这样的潮流夜景也有可能只是昙花一现，不能持续为珠海增添更多的城市底蕴和发展动力。”左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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